Lithium_离子慕

APH-米英/露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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忍冬

CP:露中


Rate:PG-13


Attention:普设,两个文青军官

大概的时间背景是1925-1945

情绪有问题,想到哪里写到哪里,很短也很乱orz


Summary:无论是胜利还是挚爱,王耀都没等到。




“春燕:见信如晤。如果你读到这封信,说明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。若你不在延安,即刻动身前往。若你在延安,切记首要任务是通知所有与我有联系的同志。作为兄长,不曾在你幼时多多陪伴,很内疚。作为同志,不能支持你继续战斗,很遗憾。五年前的中秋,我们还是一起过的,这样算来,我们也有五年没见了,未来或许仍不可见。士有死志,故能守。胜利在望,多多保重。王耀一九四二年十二月”

 



“有我的信吗?”王耀问指挥部的看门人。


看门人在收信的箱子里翻找了一阵,直起身来递给他一个牛皮纸大信封,王耀瞥了一眼,总参的邮戳,便知道无非是公事,他握着那信封又问:“还有吗?”


看门人又翻找了一阵,王耀在寒风里慢慢呼出一口白气,他已经失望过很多次,但依然每次都期望这一次会不同。看门人再次站起来,“王处长,没有了。”


王耀点点头,“有劳你了,老徐。”便捏着那个总参来的信封往指挥部去了,路上拆开看,果然是之前安排的正式调令下来了,下个月调任重庆。


他脱下军帽和军大衣递给等在走廊里的警卫员,年轻人看见他手上拿着的文件,高兴道:“长官,我们下个月就去重庆啊?”


“倒高兴,你不是去年刚结了婚,也舍得?”王耀和他打趣糊弄过去,心里却不轻松,才出龙潭又入虎穴,南京如果保不住,接着就要轮到重庆。王耀拉开抽屉,把那封信叠好了放进去,那边上还有一个铁盒子,里面装着一叠厚厚的信封,码得整齐,用尼龙绳扎着,盒子里还放了袋装的干燥剂。


王耀多看了两眼,伸手上去摸了一下,优质蒙肯纸的触感扛得住时间的腐蚀,俄文邮戳的内容变了又变,最底下几个信封上的已经有点模糊。已经快要半年没有收到新的信件了。王耀推上抽屉,窗外天阴得厉害,看样子中午又要下雪。



 

“小王,别睡了,醒醒。”


王耀的脑袋一下磕在窗玻璃上,痛得鼻尖发酸,他睁开眼,正好看见一个高个子的外国年轻人把手提箱放进行李架里,坐到他对面洒满阳光的座位上,冲他笑了一下,圆脸颊上有一个小小的梨涡。王耀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,便也迷迷糊糊地回应着笑了一下。


和他同来的前辈向他介绍:“小王,这就是共产国际派来的布拉金斯基同志。”


王耀点点头,等前辈和那个年轻人握过手后也朝年轻人伸出手,用俄语说:“你好,我是王耀,负责今天的陪同翻译。”


“你好,王耀,你的朋友都叫你耀吗?”年轻人和他短暂地握手。


“我没有太多朋友。”王耀笑了,“你知道我们暂时是少数党。”


“那么,耀,你现在有一个朋友了。”年轻人还是笑眯眯的,浅色的眼睛在眉骨投下的阴影里显得格外明亮。


七月是西伯利亚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候,深绿的苔原和淡蓝的天空在车窗外飞速掠过。1927年的七月,王耀在开往莫斯科的火车上第一次见到布拉金斯基。


“这里有一个偏旁,是一个光字,就是说,这个字跟发亮和发热有关。”王耀在伊万的笔记本上把自己的名字写给他看,用俄语解释,“再往深了说,这个字跟胜利和光荣有关,我父母给我起这个名字,就是希望我能成为家里的骄傲。”


伊万拿过他手里的笔照着写了一遍,歪歪扭扭,把他自己和王耀都逗笑了,“明亮、热烈、胜利,还有光荣,我记住了。”他说,用俄文在下面标注。王耀凑过去看他写了什么,却被他一下用手盖住了。


“干什么?不好意思啊?”王耀笑道,去掰他的手抢本子,两个人不真不假地夺了一会儿,王耀终于还是把他名字下面那行字看了个大概:“……可否将你比作一个夏日……”(出自莎士比亚十四行诗)


“看不出你对外国文学还有兴趣呢。”王耀把本子还给他,脸有点红地胡乱打岔,“少看点,都是资本主义糟粕……”


“我大学学的是文学专业。”伊万又把笔记本护在手里不给他看了,脸也有点红,“会议厅要开会了,你该去了。”


“我差点忘了!”王耀看了一眼表,赶紧站起来走了,作为这里唯一的中俄翻译,他格外抢手。



 

“这东西要怎么用?”王耀踮着脚越过他的肩膀去看,“我在北京见过的,都是像个大箱子一样的。”


“这是改良过的新产品。”伊万把相机放到他手里,然后握着他的手对准远处的街道和行人,“你看,从这里取景,然后按这里——就拍下来了。”


“那照片在哪里看啊?”王耀兴冲冲地问,“我还是第一次自己拍照片呢。”


“这个要等一卷胶卷全部照完,然后拿到暗房里洗出来才能看到。”伊万看他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,就说,“我今天要帮部里的宣传材料取景,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?”


王耀自然是满口答应,照相固然很新奇,他来莫斯科快要一个月,也想借这个机会好好看一看这座城市,坐上伊万的自行车后座就出发了。


八月的莫斯科依然美好,消去了不多的暑意,带上了夏末的风韵,天空蓝得快要化作露水滴下来。王耀叼着炸面包在速写本上飞快地画了一幅教堂的剪影。等他画完最后一个圆顶,伊万的自行车也载着他穿过了广场。


“那是圣瓦西里大教堂。”伊万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。


王耀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,咽下嘴里的食物,伸手把笔记本递到伊万面前,“你看我画得像吗?”


伊万低头去看他的画,分了心一下没握紧龙头,自行车摇晃着在街道上画了一条夸张的曲线,两个人都吓了一跳,随后又一起大笑起来。


说是要部里的宣传材料,无非是要拍红色的旗帜红色的军队,但伊万和王耀却在莫斯科郊外耗了一整天,拍了许多蓝天绿树湖泊草坪,虽然在黑白相片里都没有颜色,迷人的风景还是充满自然魅力。


王耀坐在草地上看伊万搭架子,准备拍湖面上的野天鹅,便翻开速写本,草草画了一幅湖畔的树林和草地,将要收笔时,却又几笔勾了一个年轻人的背影,迎风站立,身形挺拔,衣角飞扬。王耀按照自己的习惯在边角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,夏日将近的熏风跨越印度洋温暖湿润地拂过亚欧大陆,也拂过这片树林和湖泊。王耀把在风中乱飞的头发别到耳后,在画面边缘写上:“愿为西南风……”


这时候他听见胶卷转动的“咔嚓”声,抬起头正看见伊万拿相机对着他。“好啊!你不拍天鹅倒拍起我了!”王耀一下合上笔记本站起来,作势要去抢相机。


伊万却说:“别动,这个位置光线很好。”


王耀有点不好意思:“你还拍不拍天鹅了……”


风吹得树林哗哗响,那群天鹅突然在伊万背后展翅飞了起来,扑扑啦啦雪白一片,在黄昏的余晖里闪闪发亮,像一卷飞扬的白绸往天上浮起。伊万在那片飞舞的白光里举着相机对他笑起来:“耀,看着我。”


忽然间那群天鹅好像一齐飞进了王耀的心里,扑腾乱撞。风从背后吹来,几乎要将他的心吹出胸口。他在温暖的气流里伸手按住飞扬的头发,感到由衷的快乐和安宁。



 

“长官,车快到站了。”


王耀听见警卫员叫他,勉强睁开眼摆了摆手,“先去把我箱子拿来。”等包厢里没了人,王耀才清醒过来。窗外也没有绿色的苔原蓝色的天空,陪都的天空和土地都带着轰炸过后的灰暗疮痍。对面也没有笑起来带着梨涡的高个子年轻人,只整整齐齐叠着他的军外套,上面摆着青天白日徽的军帽。


王耀心想,要是伊万知道他现在做了国军的官员,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。就算伊万真的知道了,他也不能做任何辩解,知道他身份的只有他的上线和他自己。他作为共方地下工作者已经潜伏了十年之久。也幸好他呆在涉外处做事,才有权让伊万先前的那些信件从他的手上流入。


等进了重庆方面派来接他的车,车子开上街道,他才知道大轰炸究竟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怎样的摧残。二层以上的楼房基本已不存在,街道上处处围着路障,隔开焦黑的弹坑,虽是正午,街上却几乎没有行人,只有巡逻的士兵,也时不时胆战心惊地抬头张望。


王耀看见街两边的屋子里有人向外窥探这支指挥部派来的车队,有老人也有孩子,有男人也有女人,每张脸都写满了疲惫和麻木,每双眼睛都让人心碎。王耀想,战争总是如此,他自己也没想到过去拿着笔翻译外文画速写的手现在也拿枪了。但是已经到了不得不拿起枪的时候,对每一个人来说,对整个民族来说。


总算进了指挥部的办公室,王耀独自关在房间里整理行李,先把保密的资料放进了保险箱里,想了想,这个地方一天到晚被炸,他于是又把那叠伊万的信也放进保险箱里了。姑且假公济私一回。


外面有人敲门,王耀赶紧收拾好一切,去给人开门。是他的警卫员,拿着一个信封,他看了一眼,就几乎要窒息了。俄文邮戳。


“长官,收发室说一个月前收到一封给您的信,那时您还没到任,就先给您留着了。”


王耀等他说完赶紧接过信,低声说:“知道了,你去吧。”然后飞快关上了门。他怕再慢点通红的眼圈就会让人看出端倪。他匆匆拆了信,仅仅是开头的“亲爱的耀”就让他背靠着门板捂住嘴,喉咙里溢出哽咽。


他在半年前的通信中和伊万提过他即将调往重庆,也附上了地址,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才收到来信。他先前在收不到信的日子里设想过很多种可能,现在收到了信,本该是他最期盼的结局,他却忍不住掉下眼泪。


“……六月开始,德国人的进攻就快速而凶猛,只用了一周,他们就占领了明克斯,然后是列宁格勒……现在他们就要朝着莫斯科来了。耀,我不知道你是否见过播在雪地里的种子,正常情况下人们不会这样做,但偶尔在一些歉收的年份,人们不得不这样做。雪地上全是小黑点,像霜糖蛋糕上的芝麻那样。我在十月见过这样的景象,在莫斯科郊外二十英里的雪地上,密密麻麻都是我们战友的尸体。德国人每前进一米,我们就会牺牲十个人。每将德国人击退一米,我们又会牺牲十个人。但我们脚下的土地是苏维埃的土地,如果还没倒下,就只能继续前进。”


“……参战前,会议上讨论了很多事,克里姆林宫已经改成战事基地了,所以我们在其中一个大厅制定了作战计划,事实上那有些窘迫,一群背着步枪和干粮的军人挤在金碧辉煌的博物馆里。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些美丽的壁画,希望战争结束后我能有机会寄一些相片给你,或者我们一起去看一次。这会是一场可怕的战争,像这个冬天一样漫长痛苦。我们决定,如果下级全部牺牲,就由他们的上级继续拿起枪上前线,从士兵到将军,每个人都相信自己会死在战场上,即使倒下,也是面朝敌人。到上周为止,我已经几乎看不到熟悉的下级,或许我上前线的时候很快就要到了。”


“……战时配给的铅笔快要用完了,我可能短时间内无法再给你写信,现在我手里的铅笔就剩下几厘米长了,希望字迹没有模糊到你无法辨认。你常在来信开头说见信如晤,希望我见到你的来信就如同见到你了,我猜那或许是中国人的某种客套话,你告诉过我一些关于客套话的事,我从没弄懂,不过总归知道,它们是假的。确实如此,因为即使每次收到你的来信我都很开心,我也从未感到那种和你真正见面时的幸福与安宁。收到你的信只是让我更加想见你。”


“背后就是莫斯科,我们无处可退。想念你如同每一天。”


这是一封长信,写于两个月之前,王耀读到最后心头乱得几乎无法辨认那些不是他母语的字母。信封里除了信纸还有一张相片,是他站在落日时分的风里,一手按着飘飞的发丝,脸上是二十岁时候才会有的那种灿烂笑容。他这才想起十三年前那个莫斯科郊外的黄昏,那片湖泊,那群天鹅,还有拿着相机冲他笑的年轻人。


他把相片翻过来,背面是一行小小的俄文,“我的夏日”。


王耀一下攥紧了那张相片,眼泪不停流下来。相片的边角都磨毛了,表面的塑封也布满划痕,王耀难以抑制地猜测伊万是不是一直把它放在口袋里随身带着。但是伊万现在却把这张照片寄给他了。为什么?


王耀是清楚的,他知道了,这根本不是他最期盼的结局,这是他最害怕的结局。他靠着门板浑身颤抖,在眼泪里苦苦地呼吸着,窗外灰色的天空飘着脏兮兮的雪,在狂风里苟延残喘。


这是1941年的冬天,莫斯科保卫战打响的第三个月,重庆被轰炸的第三年,距离保卫战胜利还有不到一个月,距离轰炸结束还有两年。华北地区的抗战已逐步进入反攻阶段,德军六周占领莫斯科的巴巴罗萨计划也已陷入必然失败的僵局。胜利的春风正在深红的黎明中酝酿,希望的火星正于苦闷的严寒里滋长。却有太多双即将抓住胜利的手永远留在了1941年的冬天。


这是1941年的冬天,莫斯科保卫战打响的第三个月,重庆被轰炸的第三年,距离王耀因重庆长期受到轰炸与上线失联还有五个月,距离王耀的身份暴露还有不到一年。



 

王春燕在一个寒冷的午后见到了重庆方面的线人,新的线人,接替王耀的新的线人。延安的冬天干燥而晴朗,那个年轻人把拼死从重庆带出的资料袋递给王春燕。


他解释说:“王耀同志牺牲前送出消息,告诉我所有的重要内容都在他办公室的保险箱里,当时情况紧急,我把保险箱里所有的内容都取出来了,可能存在一些作为掩护的假资料,王春燕同志,你要仔细分辨。”


王春燕点点头,找了司机来送年轻人去解放区休息。回去的路上,她坐在颠簸的军车里拆开那个不知搭上多少条人命的档案袋。伪装资料通过特殊方式编码,王春燕一看便知,但除此之外,还有一叠厚厚的俄文信件、一张她哥哥的旧相片和一个速写本,应当是王耀的私人物品。


王春燕翻过相片,看到背后也有一行俄文,她仍旧看不懂,便去翻那本速写本。雄伟的教堂、典雅的街道和迷人的风景,王春燕一张张翻过去,她知道哥哥一直很会画画,想起小时候为了逗她开心给她画的小兔子小猫咪,忍不住露出微笑。


很快翻到最后一张速写,是一片开阔的湖面和湖畔的森林,画面正中是一个年轻人的背影,迎风站立,身形挺拔,衣角飞扬。除了王耀的署名和日期,画面边缘还有一行小字:“愿为西南风”。


王春燕的手指落在那行字上,速写的日期是她哥哥在苏维埃做翻译的那段时间,想到那厚厚一叠信件和那张相片,她的鼻子有些发酸。这些他的兄长像保护机密文件一样保护起来的“重要内容”,是一个她再也无法知道的故事。


或许世界上也再也没有人知道了,只是千千万万为国牺牲者中毫不特殊的两个,各自失散在战火硝烟里,也算是同生共死。


在那之后,在无梦的沉睡和死去的心脏里,他们会拥抱着胜利和光荣,重逢在一个明亮热烈的夏日。


-END-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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